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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天地]盲妹(18级汉语言文学4班 彭小洁)

日期:2019年11月26日 来源: 作者:

盲妹

我的家藏在一条深幽的小巷里,一幢破旧的老税所里拥挤着形形色色的人,大多是外来的打工仔,或是附近高中的学生,他们总住不长久。因而像我这样贫苦普通的人家,理所应当地成了老税所里的“钉子户”。

老税所对面就是一片瓦房,仅一墙之隔。因为我家住在三楼,所谓凌空望远,瓦房院里的一棵杨桃树何时开花,何时结果,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这棵常枝繁叶茂的杨桃树便成了我童年时的玩物。每每放学回家,我看到那怜人的翠绿,就会心醉神痴,偷跑过去,伸手将树枝拉进自己的窗户里,将叶子一摞扒拉下来,然后抛向天空,好似这便是传说中的“天女散花”。

那时的我总喜欢与税所里别家的孩子摘叶,过家家,你是爸爸,我是妈妈的,玩得不亦乐乎。老税所里的孩子玩成一片,唯有楼下那黑黢黢的四平米房间里住的盲眼女孩备受排挤,与我们这样的正常人格格不入。

我们并不知道她的名字,也许她没有名字,因为她的父母总是叫她“盲妹”,故而我们也跟着叫她盲妹。

她的父亲,我们叫他曾叔,他腿脚有毛病,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失去了谋生的能力。好不容易娶了个瘦成皮包骨的媳妇,却生不了孩子。但总算天可怜见,一天,他们抱回一个被丢弃在垃圾堆旁边的女婴,好生地养着,总算是有了后代。这女婴便是后来的盲妹,盲妹并不是天生就盲的,据说她的眼睛是因为一场高烧而烧坏的。我妈经常和我说假如盲妹不盲,她的人生也许不会如此坎坷。

小时候,我总爱联结其他的玩伴去捉弄她,戳她的眼球,欣赏这不同常人的一双盲眼,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恨我嘲弄她,总之,我和她总是有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或许可以说是隔阂。

他们一家人过得很是贫苦,有上顿没下顿的,有时曾叔在臭水沟里抓了一只肥硕的老鼠,他们就会欢天喜地,好像过年一样。说到过年,他们自是没钱买鸡的,这时我们这些街坊便会每家匀出一些,装得满满一盘送给他们过年。我也有好几次,充当了差使,我清楚地记得曾叔接过那一盘鸡肉时窈陷的眼睛里闪烁的光芒。

世界上总还是有好人的,下低村里的一户人家知道他们的困难,大发善心,请手无缚鸡之力的阿二妹,也就是盲妹的母亲,去他们家做洗衣阿姨。曾叔一家总算有了经济来源,曾叔也能喝上酒了,小酌怡情大酌伤身,可曾叔不这么认为,曾叔一日三餐饭可不食,酒不可少。阿二妹也因喝酒这件事而和他争执,甚至是掐架。住在三楼的我们听到动静,便立马下去劝,这时阿二妹就会哭天抢地,瘫坐在地上,让曾叔好生难堪。最终两人还是在女儿的劝说下和解了,回了房,关了门。

噩运可不会可怜人,在曾叔他们渐入佳境的时候,给了他们一次重大的打击。那年,曾叔因酗酒过度而患了严重的肝病,被紧急送往医院救治。阿二妹心急如焚,东奔西走,找亲戚借钱,却还是没能留住曾叔的性命。中流砥柱倒了,家便不成家了,阿二妹背负一身债,家里人劝她改嫁,她答应了。可人家一见到她一副骨架子要死不活的模样,就不肯娶她。

阿二妹只好带着盲妹离开了这房租“昂贵”的老税所,一年后,我在街上见到了盲妹,此时她已经十五岁了,出落得亭亭玉立,可一双盲眼和她的美貌脸庞极不匹称,我只是匆匆望她一眼,就因有事走了。再后来,我听妈说盲妹已经嫁人了,嫁的是一个中等家庭的四十多岁的男人,而且她还生了一个孩子。年少的我不懂事,总笑道:“她自己还是一个孩子,怎么就生孩子了呢?”

盲妹嫁人以后,我就没见过她了。直到今年春节,我和妈到超市里置办年货,无意中见到盲妹,她牵着一个胖嘟嘟的可爱男孩,身边站着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我知道那男人就是她的丈夫,那男孩就是他们的儿子。妈上去和他们打招呼,我看见盲女脸上洋溢的笑,那笑多么灿烂,多么无瑕,让我自惭形秽,我呆立在原地,远远地看着她,却连一句招呼也不敢跟她打。

妈回到了我身边,我看见她朝我招了招手,我再也忍不住抬起手来,却停在了半空。盲妹的身影消失在了风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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