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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等奖
村记
张伟清 新普京集团娱乐网官方网站
我已经离开家乡了,为了记念,我写下了以下的字。
——题记一
这不是爱情的悲剧。而是,我想走进一个人的灵魂。
——题记二
一
我一直固执地认为我的爱情开始于1998年秋季的末梢。
二
天蝎座的孩子。
算命先生说五行缺水,所以没有多少文化的父亲发狠地给我取了个很有文化的名字。冰凝。
但冰都凝结了不照样没有水么?多年之后我与父亲开玩笑。
父亲说,因为你姓夏。
是的,我姓夏,我叫夏冰凝。
1998年十月的叶子开始落下来了。我开始过我的14岁生日了。那时的我不知道有一种专门为庆祝生日而做的甜品叫蛋糕。没有听说过。更没有见过。作为被父亲母亲宠爱的孩子,生日里最大的奖赏就是母亲会给我煎荷包蛋吃。
我就是坐在家门口享用荷包蛋的时候看见了从村口走来的三个人的。
是意外吧。
三
村子里不断地有人外出打工谋生,很少回到村子里来,最后是彻底地搬走。面对日益空荡的村子,留下来的男女老少都有一种习以为常的冷漠。
村子里多了三个人。不吃自家的粮食,不睡自家的床铺,不种自家的田和地,仿佛是和自己没有多大关系的。村里人没有表现出惊讶,更没有过多的议论。
他们三个人的身上都散发出一种长途跋涉后的疲惫,倦怠的神情。我想他们是真的走累了,再也不愿意走了才在我们村子里留下来的。他们在和村长交涉后就在刚死去的五保户的破物屋子里住了下来,真的没有打算再走了。
那间废弃的破茅屋成了村里人送给他们的第一件礼物。
但村长却去看了两次的,后面跟着他因为小儿麻痹症而瘸了一条腿的女儿梅子。梅子与我同年。
他们说好听的普通话。村长便也和他们说普通话。虽然夹杂方言的普通话听起来有些怪怪的。
父亲和他的两个孩子,哥哥和妹妹。令我惊讶的是直到死去都没有人知道那个父亲的名字。但儿子叫欧阳木马,女儿叫欧阳木兰。都是好听的名字。
四
我开始我14岁的生活。我开始念我的初二。
每个星期天去学校,在学校住五个晚上后回家。在周五的下午。日子单调得没心没肺。我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有好几次在村口看见了木马。村口有块很大的石头,宽宽大大地铺在那里,仿佛就等着安全地躺上去的。但木马每次都是直直地站在那里,固执地望着远方。后来我才知道,他观望的方向是他们逃向这里的起点,那里每年洪水肆虐。
这个一直观望远方的男孩子,似乎每次都没有发现我这个小女孩小心翼翼地经过了他的身旁。
木马的父亲从到这里的第二天开始就在村子里捡起了破烂。农村的生活贫穷而节俭,我不相信被他们丢掉的东西还会有再回收利用的价值。所以,捡破烂实在不是一个可以维持生计的职业。但木马的父亲除此之外似乎一直毫无他法,他们一家不具备生活在这个村子的最基本的物质条件:早已经分配到户的责任田和责任山。所以,他还是整日地穿行于村子,挑着烂掉了的箩筐,一直沉默不语地来来往往。
遇着人的时候会表现出惊恐和胆怯。小心地点头微笑。他的脸憔悴而消瘦,重病缠身的样子。
五
但有一天的傍晚,我惊喜地看到木马和他的父亲站在了我家门口。木马的父亲问我的父亲能不能叫木马和我一同去上学,因为他认为我是比较熟悉学校的一切的。父亲看了看木马,又看了看我,更多地看着木马的父亲。我知道父亲更惊讶于这位外来父亲对子女未来的这份重视,因为他们的日子谁都可见是几乎无法维持的,供孩子上学更是难事了。
我想父亲应该是被眼前的这对父子感动的。况且这种简单的并且于自己没有利害冲突的请求父亲向来是不会拒绝的。父亲答应得很爽快。但父亲并没有注意到我脸上过于兴奋的表情。
父亲看木马的时候,木马没有接触父亲的目光。而是望着我笑了笑,但马上面无表情。
多年之后我都记得木马当时的笑。有洁白整齐的牙齿露出来。明亮的眼神。可爱的毛茸茸的胡须。
一个从远方而来的落魄家庭带来的男孩子。有一个好听的名字。能够说好听的卷舌的普通话。在我14岁的时候走进了我们的村子。在村子里安定下来。并且,走进我的生活。
六
在我14岁木马16岁的时候,我们开始一同去乡里的中学念初二。
我们很少说话。我不大会说普通话。从小到大的我只会说我们村子里的土话。而木马还没有学会我们的方言。他沉默并且忧郁。许多时候他都是一脸的冷漠。但有时候木马也会冲我笑,用柔和的眼神望着我。
去学校的路很远。走三小时的山路,坐两小时的农用拖拉机。我们都背着大而重的包,里面有书,有一个星期的大米,还有一坛炒好了够一个星期吃的酸菜……
每个星期天中午一点左右我们开始往村口走……
七
我们一前一后地穿越村里的青石板。我在前,他在后。我们之间隔着三米左右的距离。但走出村口,木马就会跟上来,一声不吭地取下我肩上的包。他把两个包背好之后就快步地向前走去了。从不招呼我。我就在后面小心翼翼地低着头。一个月后,成为一种习惯。
木马大我两岁,但我们在同一个年级,只是不在同一个班。他的教室在我教室的对面,中间有一棵常年见不到叶子似乎已经死去多年的老树。我一回头就可以看见坐在对面教室最后一排的木马。我相信他一抬头也能望见我。下课的时候,他总喜欢斜斜地靠在教室的门框上,懒散地,眼睛不知望向了哪里。这种姿势会一直持续到上课铃声尖锐地响起来。木马这样站着的时候,我就望着他,欣赏他好看的样子。我觉得木马很寂寞,但我不想他这么寂寞。
于是课间操的时候,我就跑下楼去,站在老树下对着四楼的他大声地喊:“木马,木马,你下来”。一分钟后,木马会出现在我面前,面无表情的脸会露出一个微笑来。但转瞬即逝。他不说话,斜斜地懒散地靠在老树上,用那种靠在门框上的姿势。我们就这样沉默地站着,时不时地看对方一眼。一直到上课铃响。然后我说,上课了。木马会“嗯”一声,然后我就以最快的速度跑上楼去。我不回头看,我知道木马在望着我。多年以后我总意味深长地想起我们之间的这种对峙,它逐渐成为我一种温柔的消遣。
在初二和初三的日子里,我每个星期天和这个叫木马的男孩子一同去学校。走三小时的山路,坐两小时的车。走出村口,他会帮我背包,一言不发地往前走,我在后面跟着。我们的教室中间有一棵老树,下课的我们在树下玩沉默的游戏。
我没心没肺的初中生活有一种恍惚的幸福划过心海,模糊并且真切。仿佛是一眨眼的功夫我们就都上高一了。而且高一也很快地结束,我从没有期待我也可以把上学的日子过得那么飞快。
八
但我始终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我从没有考虑过上学之于木马是奢侈的,我也不会关注木马的父亲越来越憔悴了,而这种憔悴是离死亡靠近的信号;我更不会去发现木马的妹妹木兰也越来越大了,而这种长大也意味着对生活要求的越来越多。我只是感受到了木马越来越浓厚的忧伤,我隐隐约约地意识到这意味着木马承担了越来越多的生活压力。
但我幼稚地希望并且认为木马会因为我而快乐起来。他快乐我就会幸福的。我现在都这样认为。
直到木马因为埋葬父亲因为妹妹而不能再读书,我终于明白我的愿望之于木马只是一种疼痛的消遣。我明白了木马为什么长久以来都是那么的沉默,他是不可以如我一样没心没肺地往前飞的,他的身上是有背负的。而我虽是农民的孩子,却拥有务农双亲全部的宠爱。
九
2001年的夏天,木马的父亲因为多种病痛的折磨,一直消瘦,最后死亡。因为贫困没有任何的治疗,死的时候已骨瘦嶙峋得没有人的样子。
我当时不知道村里人为什么忽然那么热心了,都不请自到地集中到了木马的破屋子里,大声地商量着怎么把木马的父亲埋掉,埋在谁家的地里。我后来难过地发现其实他们只是怕占用自家的地罢了。
我没有看到木马。我只是看到木马的妹妹木兰在他父亲的床前哭得背过气去。大家开始抱怨木马的不在场,他们一致觉得这个时候木马是应该承担起全部责任的,他们也许并没有觉得木马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我知道木马在哪里。我向村口跑去。迷信中的“死人雨”开始磅礴。我知道木马一定会在那块大石头那里的,保持那种眺望的姿势。我一直奔跑着,有一种尖锐的疼痛从脚心一直刺到了胸口。我相信我当时的绝望与难过是和木马一样铺天盖地的。这个一直沉默的男孩子其实是一直住在我心里面的。所以,当我在奔跑的尽头看到木马的时候,我会那么心疼与难过。
我看着雨中的木马,我看见雨水打在他的脸上,然后像溪水一样淌下来。他的头向上仰着,我知道是为了不让泪水流下来。
我靠近他,轻声地叫他木马。他回头望着我,眼中噙满了泪水。我说,木马,抱住我,哭出来吧。然后木马拥我入怀。他把头枕在我的肩上。他的眼泪簌簌地落下来。我们什么都没有说,我们这样在雨中拥抱着,流着泪。
一个小时后,我们回家。全身湿透。
第二天,木马和村里人一起按我们村的规矩埋葬了死去的父亲。木马用五千块钱赊了村长家的一块“风水宝地”。这算是村里人送的第二份礼物吧。
十
秋季学期就要来了。我和母亲每日洗晒衣服被子,准备开学。高二了,开始为了大学而活。
许久都没有见着木马了。似乎木马父亲去世后就一直没有见过他了。但我固执地相信过几天我们就可以一起去上学了。
但有一天的傍晚,木马来了。他直直地站在门口,许久都不说话。
“大娘,我妹子明天去上初中了,我想叫冰凝给我妹子收拾一下东西。”木马终于开口了,始终不看我,对正在洗菜的母亲说。
“去吧去吧。可怜的孩子。”母亲一边好心地叹气一边摇头。
我跟着木马走。往村口走。方向不是他的破茅屋。我小心翼翼地跟着,就如每次上学的样子。我害怕我一不小心就落在后面,很远很远。
他站住了。我们已到了村口。
天黑了下来。月亮出来了。我看见风吹乱了他的头发,掀动了他的衣服。我看见他站在月光下,那么瘦,脸上尽是胡子拉碴,仿佛老了。可是,他的确是曾经那个有着可爱毛茸茸胡须的小男孩啊。
他一直不说话。而我等他开口。
“冰凝,我明天不能和你一起去上学了。还有,我下个月要结婚了。村长向我要那五千块钱了,村长还要拆掉我们住的屋子……但如果我娶了他女儿,他会接我和妹妹去他家住,他还答应送我妹妹上学……”
我看着木马不说话,我觉得胸口堵极了。我看着他的嘴唇一张一合,我知道木马说了许多话,他从来没有一次说那么多的话啊,他一直是个沉默的孩子。但我仿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我走向前去,我紧紧从后面抱住木马。我知道我的眼泪打湿他的后背了。
“我们从很远的地方来到这个村子,我们一直留下来。这里很安静,没有漫天的洪水。我的妈妈和两岁的弟弟就是被洪水冲走的。现在父亲也走了……我许多时候都想他们,想得心都疼了。我始终相信他们会在一个地方看着我的,我知道他们放心不下我和妹妹,所以,我要好好照顾妹妹,我要让她有个像样的家,有安定的生活,我要让她上高中上大学。而村长可以帮我……”
“那我呢?”我一定是在喃喃自语了。
“你会考上大学的,将来会有工作,会有体面的男人来爱你的。你是这样的女孩子。我很怀念我们初中的样子,你给我最多的温暖和憧憬。我甚至想过和你上高中上大学的样子。可是,冰凝……以后,你一个人走吧。”
“嗯。抱抱我吧。”
木马转过身抱住我。我把头埋在木马的胸口,泣不成声。他的眼泪也一直掉下来,落在我的脸上。我抱着马上就要成为别人新郎的木马,踮起脚尖吻他。我们就这样拥抱着,亲吻着,还流着泪。
十一
28天后,我从学校请假回家参加木马的婚礼。
婚礼是隆重的,毕竟是村长的女儿出嫁。我看见木马穿着笔挺的西装,把20岁瘦小的身体套在里面。我看着他旁边站着的梅子,即将成为木马妻子的梅子,她笑靥如花,我难过地落下泪来。
我告诉自己我并不是回来参加婚礼的,而是回来参加自己的葬礼。我固执地认为是开始于我14岁的爱情的葬礼。我在14岁的生日那天看见木马从村口走来,然后木马走进了我的生活,还有生命。
但从今以后,我要一个人了。父亲可以用一个名字来打破算命先生“五行缺水”的预言,但人呢?生命中从此以后一直会缺席的人呢?明明是舍不得的。我想这是算命先生抑或是父亲都没有办法帮我的吧。
敬酒的时候,木马和他的妻站在我面前。他妻子的脸上满是幸福。嫁给这样的男子谁都会觉得幸福的。我想梅子是不是也在14岁的时候就爱上了木马了呢?
木马对我说,好好学习,考上大学。
我用力的点头。我想我会的。
下午的时候,一个人回学校。我看着后面的村庄不断远离,不断缩小,眼泪流了一路。我知道再没有人为我背包和我一同走了,再也不会有人让我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
十二
2003年以后的日子,一直在拼搏中。一直试着将某些东西遗忘。
2004年的夏天,终于考上大学了,可以离开家乡去到远方。
我开始过我的大学生活。
开始交男朋友。
某些时候会想起一个叫木马的男孩子。
我们在雨中拥抱过。还流着泪。
吻过,在他即将成为别人新郎的时候。
为了他妹妹,为了他死去的亲人,为了安定下来,而娶了别的女人。
但我不怪他。真的不怪。
我只是许多时候还是想起他来。
我希望他可以真的幸福。
那么,我就可以一直远远地观望。
父亲抽烟
邓寅娟 梧州学院
我害怕父亲抽烟的样子,但二十年来我就在父亲的烟下度过的。我看到他抽烟的时候他都会给我一种陌生的感觉,好像自己在看一个物品,然后又慢慢离他近一点,只认识他那张面孔。
但是我知道,父亲抽烟的时候在想什么,因为他的脸上的皱一深一浅,一密一疏就已经刻着无数的故事。他的下巴微缩,然后再抬起来,就似那口烟要很深的底气才能吐出来,吐得又是那么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就像昨夜的风吹倒的果树的时候,伯父在旁边,他想去捡起来把它扔得远远的,然后说:“就那么点风,以为吹坏我的一院的果吗?”却是自己怎么也做不到,就选择简单点的,捡起那快熟的果放到沼气里,再加上一句:“还不是可以有点用的。”他吐烟的时候嘴张着,却没能感觉他在用气,而是烟自己在冒,那烟真是让他有了一番享受,可我是看不出烟圈里面有什么,或者是带走了什么,他却不能,他的脸肉一会儿上抬一会儿下掉,我还是猜测那两块肉是不是练多了,但是又有可能在想;昨天刮的风还是照样会把别家的果树还比我的更不结实那一声清脆响坑比咱家的更高呢!还有就是伯父家的果树还有病,果皮上长着很多的斑点,就算是不掉,也没有什么可用之处,更何况病果在风中是不可能呆得住的;但他还是要回头去想,那他们掉的都是病果,而我的好果都掉了,其实还更掺,就是这样的来回的想着,那脸部的运动就更加丰富了。父亲的眉也算是浓眉了,当烟圈到眉的时候,眉也是内心的另一份触动,他的眉没有一下就皱起来或者一下放松,倒是像那年家乡的稻谷收成好了,稻田中,一片金黄的稻苗,在风一吹的时候的“稻浪”,由近及远或者由远及近,那时很壮观的,家乡的人说。父亲皱眉的时候从眉梢开始,放松时再由眉头开始,就似当年我刚上大学的时候,这一定是这时想到的,家乡的那条泥路要争取回家的扶助,每一次上面说钱已经发到县政府了,父亲就高兴一场,而到后来很久都没拿到,就才知道发放到别村了,说是他们村也申请了这笔款项,父亲的无奈就从这时开始,想想又能怎么做呢?那就等下一次吧,他的眉就在这样的事情中动得特别生动,也动得我心里隐隐的难受,却又怎么都无法表达自己的感受。
我知道那烟可不是那么好受的,弄得眼眯眉皱的,而后烟升到额上的皱纹里,就让我想到一句话“我不是你额上熏黑的矿灯”,我倒觉得父亲整张脸都像“熏黑的矿灯”,我知道那张脸或者说那额头上留者的是弟弟的故事,弟弟才读完小学的就没有再继续了,不知道是他的遗憾还是弟弟的,但我可以肯定那些皱纹里一定有一条是弟弟的,因为他就是只有弟弟这么一个儿子,但走出来的却是我这个女儿,他或许至今都不曾想通事情为什么会这样的,女儿永远给他争回来的只有“面子”,在皱纹里他是埋下了很多的心事,很多的是连母亲都不了解的。就这样我开始了害怕,我就一直等待母亲的那句话“吃饭了”,而总是母亲的那句话让我所看到的一切像一个梦幻。父亲收回那些所有的表情和动作,回到饭桌上,喝着那盅白酒,在口里的时候还有些苦,咽下去的却又浑身热乎乎的,酒这东西是奇怪的,烟这东西也是奇怪的,他或许也是这么想的,生活这东西又何尝不是呢?但有的事情就是他所想不通的。
在这个世上,“美丽”是什么?我不曾知道过,但我今日总算是为父亲写了一篇文章,总算给父亲一点安慰。父亲的心仅仅只是一个朴实农民的心,父亲的脸也仅仅只是一张沧桑的脸,“美”也就不是一种意义了。
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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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森林里有一棵树被砍倒了,会有三个版本的故事,你的,我的,还有树的。
——电影《小红帽》
证词
目击者篇
卢某(13:00PM):是的,是我最先发现那个女孩的。当时我正买菜回家,经过那所学校外面的时候,往上一看,我只是无意中抬头的。然后我就看见那个女孩站在那学校的一栋楼的楼顶,还在栏杆外边,下面就是马路呀。我一看就明白了,这孩子是要跳楼呀,我吓坏了,就冲上边喊:“哎!你想干嘛?”也是我,唉!太不应该了,我喊什么呀,我应该报警的,像电视剧演的那样,想办法把她给救了,我这人就是有点儿急性,悔死我了!我这一喊,那女孩子就真的跳下来了,我都还没回过神来。正好旁边又来了一位大姐,哦,她还说了一句“又有人跳楼了。”你说现在的孩子是不是很容易想不开呀?
丁某(13:21PM):当时应该是十点半左右吧,我经过大学路,星期天呀我不是去上班,我送我们家小浩去外语补习班。刚回来经过大学路那会儿,就看见一个女人冲着发展大学教学楼顶上叫:“哎!你想干嘛?”我都没来得及往上看,一个女孩就摔到马路上了。我当时就说了句:“又有人跳楼了。”我为什么这么说?现在动不动就跳楼自杀的大学生还少啊!我看了就来气,现在的孩子心灵也太脆弱了,有什么事情是说不过去的啊?你想想我们那会儿,什么苦没吃过。辛辛苦苦把你们拉扯大。供你们上大学就盼着你们有出息,啊?!一想不开就跳楼,把父母往哪放?那要是我的孩子,我干脆就不想认她。还好我们家小浩乖。
警察局报告:据两位目击者证人的证词,死者发展大学女学生木晓晓(20岁)基本上定为自杀身亡。
熟人篇
班主任王老师(14:05PM)我一直不敢相信。木晓晓是一个心理素质很好的学生,我当了他们班两年的班主任了。木晓晓这个学生很开朗很上进,是个很积极的学生。大一的时候还任班长,各项工作开展得很好,被评为校级优秀班干部,我觉得这样的学生是很有前途的。也许我是一个很失败的班主任,这样一个开朗上进的学生都会自寻短见,我们学校的教学工作看来得增加一次培养心理素质课,太可惜了。
刘非(14:16PM)我是他的男朋友怎么啦?大家在一起不开心就分手啦,她这人太有原则了。你说我们为什么分手?都什么年代了,大家在一起不开心就分了呗,还是她提出的哪,该跳楼的是我吧?哦?我们分手就没怎么见面了啊,我上我朋友那蹭去了。失恋了,怎么说也得我伤心伤心,木晓晓那么坚强她都跳楼了不是?
黄小丽(14:25PM):晓晓在我们宿舍很受欢迎的,她人长得好看成绩又好,还很有才华,她经常参加很多比赛,都会获奖的。但是她一点也不骄傲,很随和的,跟我们班的人都打成一片,认识她的人都说:“木晓晓像是永远都没有烦恼一样,看见她就开心。我真不明白她为什么跳楼。她很乐观的,我做舍长有时候挺受气的,都是她安慰我。就算她失恋了,也很快恢复了,她真的不像要寻短见,今天早上她还说下午去医院做义工,怎么会去跳楼?肯定是别人害的。晓晓不会做出让她鄙视的事情。
贺洁(14:56PM):晓晓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今天早上应该跟着她的,可是她说她要静一静。我真傻……(停住,抽泣了一会)对不起,我失态了。也许我们大家都不了解晓晓,其实她内心是很脆弱的,我看见她哭过。我们看见的晓晓都是很开心的,作为她最好的朋友我知道的,她也有过失败,也有过伤心,但她总是自己找一个地方慢慢让自己恢复。她和我说过她不会让别人看到她的脆弱。我知道她是不想让我们为她担心。这次失恋,我知道她很难过,但她都不会表现出来。啊?是她提出分手的呀!但都是刘非的错,他竟然背着晓晓跟另一个女生交往,是我的话早就甩他一巴掌了晓晓就是太善良……但是,我以为她恢复了,没想到她真的比我想像中要脆弱,我真的太过忽略她了。晓晓,你怎么那么傻……也许一个人压抑了太多的悲伤真的会让她做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晓晓太坚强,但其实她是最脆弱的,我真后悔没有跟着她……晓晓……
警察局报告:据各方面证词,死者木晓晓初步确认为因情变而坠楼自杀。
经过
(10:01PM)
迎着冬日干燥的风,木晓晓站在学校最高的教学楼的顶端。这是她每次感到烦恼时的避难处。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城市,在冬日的阳光下,这个南方的城市像笼罩着一层雾,木晓晓眯起眼睛扬起脸感受着冬天温和的阳光:世界还是那么美好。今天她特意起了个大早,拒绝了贺洁要跟来的好意。那个傻女孩,她真的以为我会想不开呢。木晓晓低头笑了笑,看见了初升的太阳把自己的影子长长的拉铺在顶楼上。
从今天起,我还是那个坚强了乐观的木晓晓。木晓晓狠狠地握了握拳头。
曾经认为校园里的爱情纯情而美好,但还是充满了欺骗。那又怎样?未来还是美好的,我木晓晓才不会那么脆弱,那么轻易向生活低头。嗯,从今天开始,哈哈!快乐的木晓晓又回来了!先吃一颗糖庆祝一下。
木晓晓把手伸进了口袋,掏出的却是一个美丽的胸针。是哦,下午还要去医院,我照顾的那个患绝症的老婆婆不知道怎么样了?上周我去的时候,她还向我说起年轻时候佩带过的胸针,买一个送给她,她应该会很开心吧。真是一个坚强的老人呢。上周,我去的时候竟然看得出我失恋了,还给我讲故事,哈哈,是小红帽的故事。对了,贺洁给我看过新拍的电影《小红帽》,很搞笑,下午讲给老婆婆听。让她听听看有什么不一样。她肯定想不到。
木晓晓的脸因为阳光的照耀而变得更加通红。冷风继续在阳光下吹,有点难受。木晓晓用手扯了扯衣领。啪!胸针却不小心掉到栏杆处边。哎呀!好在没有掉在马路上,栏杆处边还有一截地板呢。木晓晓庆幸地想。
怎么办?木晓晓本来就急,二话没说就跨过护栏。嘿嘿!被人见着了,还以为我跳楼呢。这个胸针要送给老婆婆的,一定要捡回来。呀!千万别被人家见到啊!
“哎!你想干嘛!“恩?哪来的声音?啊!不对劲——
往下坠的木晓晓惊竟然还看见了湛蓝湛蓝的天空。
如果假设我们知道木晓晓在下坠的时候想了什么,那么她可能会想:完了,别人一定会以为我跳楼了。昨天看的《小红帽》,青蛙探长好聪明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森林里有一棵树被砍倒了,会有三个版本的故事,你的,我的,还有树的。我就是那棵可怜的树……
结尾
(18:30PM)
冬天的夜晚来得快,才5点半天就差不多黑了。发展大学最高的教学楼楼顶护栏处,镶着水钻的胸针在清冷的月光下不时闪着微弱的光。与楼同高的那棵木棉树迎着北风哗啦啦作响。它也许是这件事情最清楚的目击者。
但树是不会说话的,谁知道它被砍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呢?
一块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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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爹又开始咳嗽了,那声音仿佛锤子般敲着他的心。他快步走到里屋去,屋里很暗,爹为了节约怎么也不愿意开灯。地上很湿,踩在上面便发出鞋子汲水的声音,整个屋子有一股潮湿的霉味。他把爹扶起来拍着他的背,他见爹的脖子瘦得只剩一层干皱的皮了,一条条青筋像小蛇般随着咳嗽蠕动着。他心里很痛,爹病成这样,没钱看医生,就连像样的饭也没吃上一顿,餐餐开水拌饭再放点辣椒。
他把爹放下,往外走。
“娃,你干啥去?咳咳……”爹苍老的声音在后面喊,他没回头。
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一望无际的凝重笼罩着这个村子,只有远处的北极星在黑云的遮盖下发出虚弱的光,他仿佛一个幽灵潜入这黑暗中。
小梅子家离他家不过一里路,很快便到了。他站在院子的外围,心“砰砰”地仿佛要跳出来。他蹲下拿出一只烟点燃猛地吸了几口,随手将烟头一扔,心一横爬上了院墙。
“汪汪……”远处一阵隐隐约约的狗叫声传来,他吓了一跳,停止了翻墙的动作。半晌工夫,叫声终于停了,他轻轻地跳了下来,进入了小梅子的后院。他对这里很熟悉,因为爹经常叫他来帮小梅子砍柴、挑水、推磨等等。所以他很快在黑暗中摸到了厨房,白天他挑水进来的时候见到这里挂了一块腊肉。他的腿一直在哆嗦,走路都有点软,出厨房的时候还不小心踢到了一堆柴。顾不得痛,他提着一块腊肉后翻出了墙。
“二柱,这肉哪儿来的,咳咳……”中午的时候爹起床了,见到他在洗肉。爹说话总是随伴着一阵咳嗽。
“出来干嘛,里屋躺着去!”他见爹站在屋门口,有些凶地朝他喊,现在他不能吹寒风。
“出来透透气,我躺在里面已经发霉了。我说你这肉哪里来的?”以他们家的状况绝买不起一块腊肉。
“昨晚连夜给人赶工,人家送的。”他早想好了理由。“哎呀!你赶快进屋吧!”爹本来还想说谁家这么阔气的,但已被他推进了里屋。
“二柱,咳咳……你叫小梅子来吃啊,这孩子一个人不容易啊!”爹在屋里喊道。爹总是那么好心,什么都忘不了那个没爹没妈的小梅子。他脸红了,心里感到无比羞愧,爹那美丽的心灵仿佛一面镜子,他觉得他丑陋的心在这镜子前一览无余。
“这么大一块肉怎么都煮了,吃得完吗?”爹看着锅里的肉,心疼地责备他。他没作声,继续往灶里添火。火大了,肉在锅里发出一阵“滋滋”的声音。
“二柱,你怎么没去叫小梅子啊?”
“我……我给她送去。”肉出锅的时候,他铲了一半用一个碗装着,“这个给她。”爹笑了,他知道爹笑的意思是在夸他,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二柱端着一大海碗肉来到小梅子家,小梅子正在做饭,见他来了,特别高兴——奇怪,难道她没发现她仅有的一块腊肉丢了吗?
“二柱哥,正好,留下来一起吃饭吧!”小梅子笑着热情地招呼他,他手足无措的站着,端着那碗肉。
“怎么啦,二柱哥?”小梅子依旧笑着问。
“没……没什么,我爹叫我给你送碗肉来。”他把碗放下,手还有点发抖。
“大爷真是太好心了!”小梅子说着竟掉起了眼泪,“二柱哥,你也是大好人。”听到这话,他羞愧得想一头撞死,好后悔,可是事已至此,他回不了头了,他不敢说出来,他怕爹不原谅他,怕小梅子看不起他,说不定还会去报案抓他。他不顾小梅子的挽留,逃亡似的走出了她家,逃离她的热情。
第二天,小梅子来到他家,他们刚好在吃饭,菜是昨天爹没吃完的腊肉,而他从头到尾没尝过一片腊肉。见他来了,爹很高兴的招呼她吃饭,而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难道她发现了吗?他停下了吃饭的动作。
“大爷,我吃过了,这草药是我托人上山采的。治咳嗽的,叫二柱哥给熬了吧!”小梅子从背篓里拿出一捆绑好的草药放在桌上,还朝他笑了一笑,那笑好坦诚,好率直。
从那以后,他几乎天天去小梅子家帮忙干活,不用爹再喊他了,而小梅子也隔三差五地来他们家。毕竟家里没有女人,很多事情他都不在行,小梅子总是很细心地照顾爹,采些草药,或是熬点粥给他喝。慢慢的,爹的病有了起色,咳嗽也好多了。而他发现现在爹看他们的眼神也多了一层含义,几次暗示他。只是他心里有一块疙瘩,便故意无视爹的暗示,弄得他爹在一旁干着急。
随着相处的时间增多,他逐渐发现小梅子是一个非常率真、体贴、善良的姑娘。他对她的好感日益增加,而且他感觉得出小梅子对他也有好感。这让他很高兴,可是同时又很痛苦,那一块腊肉的事件仿佛一个巨大的沉重的黑影笼罩在他心上。他一直不敢正视它,觉得对不起她,也配不上她。
“二柱哥,你是不是讨厌我呀!”这天小梅子来他家帮他洗被子,她看着在旁边打水的他问道,眼眶都红了。
“我……我没有啊!”他有些着急地结巴着说。
“我……我……”他一时说不上话,手里提着那水,小梅子含着眼泪看着他。
“唉!”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把水桶放下,深呼吸了一次,便把那块腊肉的事说了出来,说完他低下了头,一只手扶着桶一只手拨弄着桶里的水,等待她的反应。
“呵呵……”小梅子低着头竟然笑了起来,他疑惑地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她出人意料的反应。
“这个啊,我早就知道了。”小梅子说。
他觉得很奇怪,她是怎么知道的。
“烟啊,你那晚是不是在我院子外吸了烟?我看到了烟头,跟你抽得一样,你刚好又送肉给我吃,我就知道了。”小梅子轻松地解释着。
“那……那你不怪我吗?”他紧张又充满期待地问。
小梅子认真地看着他说:“每个人都会犯错误,二柱哥也是为了大爷才拿我的腊肉的,况且,后来二柱哥不是用行动弥补了吗?”
他松了口气,望着小梅子,第一次轻松地笑了,两人继续洗被子。阳光照着盆里的肥皂泡放出绚丽的光彩。
屋里面,二柱的爹看着这情景,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二00三年,小镇上的音乐家
覃茜妮 广西财经学院
记得音乐家说过:音乐,仅仅是由几个音符组成,音符是简单的音符,音乐却是不平凡的音乐。
一
音乐家本不叫音乐家,这只是小镇上的人给他起的一个称呼。具体要问他叫什么,恐怕问了全镇的人也无人知道答案。
音乐家是在03年来到小镇的。当搬家的工人将一架琴从卡车上搬下来的时候,全镇的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包括镇上唯一的大学生。
镇上的人都朝钢琴围了过去,口中不停“啧啧”地赞叹。音乐家抱着胳膊在一旁骄傲地笑。
人们围着钢琴却不敢用手触碰,唯恐弄坏了这稀罕的家伙。胆大的小孩只有仰头怯怯地向音乐家提出要求:叔叔,您,能为我们弹一曲吗?
音乐家微笑着答应,他搬来凳子坐在钢琴前,轻轻地打开琴盖,把手轻轻地放在琴键上,很快地,手指开始跃动,一串串音符随之而来。在那一刹那,我便爱上了那黑白琴键,爱上了这简单却又不简单的音乐。
二
钢琴家来的第二天,我便央着父母让我去向音乐家学琴。父母起初不答应,理由有三:一、学费太贵;二、钢琴太贵;三、我年龄太大,不可能学好。拗不过父母,只好放弃说服他们的念头,却没有放弃学琴。
翌日放学,我与邻居英子偷偷地去找音乐家。音乐家没有把房门关上,我和英子在门外边看到音乐家坐在钢琴前,音乐随着他跳动的手指一点一点传出来。
优雅的琴声使我和英子呆在门外,竟连音乐停止,音乐家走到我们面前也不知道。
音乐家微笑着邀我们进去,见我们呆呆地望着钢琴,笑问:
想学琴,是吗?
我和英子切切地点头,但很快地,我们摇头说不是。
怎么了?音乐家的笑容不改。
我大胆地把父母拒绝的理由说了出来,音乐家沉思着,许久,他抬头问:
你们是不是真的想学琴?
我们不约而同地点头。
好,我可以免费教你们。
就这样,音乐家成了我们的老师,父母也答应了我的请求。
三
音乐家常常在为我们讲琴的时候为我们讲述他那一番钢琴人生论。他说,钢琴就像是人的一生,琴键就像是人生中人的各种美德各种品质。黑键白键,不分轻重高低,因为只有把所有的键合起来才能创造出美丽的音符,如同人们的心灵;他还说,钢琴像是一个大大的社会,琴键就是生活在这个社会的人,虽说看起来黑键高贵白键平凡,虽说黑键高于白键,但是,没有了白键,只靠黑键是谱不出美妙的音乐的。同理,没有了黑键也一样……
我曾经问他,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不知名的小镇,为什么愿意免费教我们而不留在大城市中而要放弃赚钱的机会?
他说,在城市里看不到纯净、美丽的心灵,而音乐是需要这种东西的,只有纯美的心灵,音乐才会找到自己的归属……
和英子一起跟音乐家学琴大概有半年了,基础不好的我们仅学会一曲《红河谷》。却也只是断断续续的。虽然如此,我们还是会开心。虽然我们只能学到这个地步。
十一月末,秋季逐渐过去,冬天点点逼近,小镇上的人却提早感受到了寒冬的冰冷……
直到现在我们仍记得那个夜晚,那个令人现在想起来还是有点后怕的夜晚……
十一月二十日晚十一点三十分,小镇上的人们大都进入了梦乡。突然,小镇上有人大喊:着火啦!着火啦!着火啦!……
睡梦中的人惊醒,慌乱地,争先恐后地望屋外跑,
待人们清醒,才发现着火的是一家糕点店,紧挨着音乐家的房子的糕点店。
火越烧越大,突然,糕点店的老板惊叫:阿四还在屋里呢!
准备跑去拯救钢琴的音乐家突然改变了方向,跑向糕点屋,没有人拉住他,只是这么干着急地看他跑去救人。
阿四是个哑巴,无法说话,更不可能大喊救命。这一点音乐家是知道的,可他依然在火中找寻。
当他把昏迷不醒的阿四抱出来时,消防员来了。
火渐渐熄灭,当消防员离去,音乐家突然想起什么,他跑进屋,看着残破不堪的钢琴,欲哭无泪。当他昏倒,医生将他抬走时,我们才发现,他在救阿四时,手被烧伤,据说还被木架砸断了手……
四
十二月初,音乐家在搬走的前一天,在书店给我和英子买了一本书,是钢琴谱。音乐家说:
我再也教不了你们了……
英子大哭,许久,待他有点平复了,英子问:
您怎么这么傻?跑去救人,火这么大……
音乐家微笑着打断英子:
音乐和人生是一样的。人的美德就像是一个个音符,只有合在一起,才有音乐,音乐固然重要,可无论如何,也抵不过人的心。心灵是最好的音乐,如果不救人,我会失去我最美的音乐……
五
音乐家走了,连同那残破的钢琴一起。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生活得如何……
六
我没有再学琴,因为没有了像音乐家一样的老师。
但我会永远记得那一句:
心灵是最好的音乐。
也许,美好的音乐也是来源于美好的心灵吧。
二等奖
春天
韦宗良 广西大学
落暮笼罩的山村浸泡在稀薄的烟雾里,炊烟袅娜地升腾,姿态幽雅,缓缓地从屋顶爬升,如一朵花在静夜里无声无息地盛开。这炊烟透着山村里的宁静,没有白天与黑夜的喧嚣,炊烟的慢条斯理,悠然自得,与村落里步调缓慢的生活有着共同的旋律。炊烟底下的人家此时也是闲适的,细细地打理着晚饭,唠唠叨叨地说着些闲事,无非就是罗列出西家的长东家的短。切菜的刀打在砧板上的咚咚声,猪圈里猪仔尖细的饥叫声,还有从阴湿小巷里传来的狗叫声,掺杂着电视机丰富多彩的音乐,山脚下的宁静的小村落渐渐充塞着各种各样的声响。
没有人会细听村尾一间屋子里传出的叫骂声,很多日子以来,邻居都已经习惯了这一对夫妇的争吵。从年底到来年开春,这对夫妇凶狠的吵闹声一直没有停歇,断断续续,有一搭没一搭的,一会低沉,一会高亢,起伏不定,渐强渐弱,在村尾逐渐随风散开,远一点就听不到了。
二叔二婶成了村里人嘴里咀嚼的谈资。在河边洗衣的妇女絮絮叨叨,用嘲讽的口吻,骂的是二婶的小气,铁公鸡一毛不拔。在村头吸烟闲聊的男人,拍着大腿替二叔抱不平,说二叔应该狠心一点,多点拳脚功夫,但是一提到二婶的娇娆妩媚,他们都眯着眼笑了,不能对年轻的娘子动粗,几个年青人不约而同地笑出声。
唯独没有人提及二叔二婶的小女儿,我的小姐姐,她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叫做春天。我的小姐姐比我大四岁,她上学时间晚,还留过级,我读小学三年级时,她才读到四年级。二婶常拍着她的后脑勺骂她笨,可是我所认识的小姐姐一点也不笨,她只是动作有点慢,看似迟钝。叫她去河边挑水,她会一瓢一瓢地把水舀进水桶,不紧不慢的;催她去喂鸡,她不是把米撒开一地就走,而是会痴痴地把米分成几堆,这边一小堆,隔一步又放一小堆,均匀摊开,生怕那些小鸡争不到食物。她做什么事都是慢吞吞的,你催她快点,她呆呆的仿佛听不见,你骂她是笨蛋,她有时会悄悄地掉眼泪。
每次她走过村头的小商店门前,听到一群男人大声地谈论她家的事,她并不躲避,也不脸红生气。她一个小毛孩怎么敢去顶撞大人呢?她抿着嘴不言语,一双滑溜溜的眼睛偶尔也会瞪着男人们的嘴脸。她围着这群不厌其烦地谈论她父母的男人又蹦又跳,如一只快乐的小蜻蜒翩跹起舞,绕着池塘飞来飞去。她沉醉在自己的快乐里,没有人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快乐,她的脸上挂着笑容,嘴里哼着一支小童谣。她在人群旁边跳着欢快的舞步,她轻盈地抬起左脚,向上弯曲膝盖,又迅速地点一下地面,紧跟着右脚又向后用力一蹬,似乎在踢着后面的风,她不断地交换舞步,伸展着双臂,张开成翅膀,跃动着,欢笑着。
一嘴黄牙的王老伯摆摆手招呼春天,他随意叫了一声,春天没有听到,犹自跳着舞。他睁圆眼睛大声叫唤春天的名字,这声音是洪亮的,粗鲁而蛮横,叫到的人不由心里一惊,笑容僵住。猛然间,大家都不出声了,等明白过来不是叫自己,又没趣地摇摇头续上中断的话题。路过的小狗停住了脚步,竖起耳朵左右张望,又摆着尾巴走开了。
春天缓缓停下舞步,缓缓地转过头,露出向日葵一样灿烂的笑容说,王伯伯,你是在叫我吗?
王老伯挥手示意让春天靠近点,低声问她:“春天啊,你爷爷还好吗?听说他又去玩三公了呢,你妈妈知道不?”
春天摇晃脑袋说:“不知道,不知道,我爷爷很好,我爷爷很好。”
王老伯深深吸口卷烟,烟雾吐在春天头上。他眼睛里有一丝复杂的犹豫,朝左右看了看,很警觉的样子,俯身向春天的耳边说:“你妈妈还好吗?我听见你爸妈昨晚吵得好凶哩,你爸会不会打人啊?”
春天还是左右晃着脑袋,如一扇松动的门在风里一开一合,她说:“不知道,不知道,我爸从来不打人,我爸从来不打人。”
说完她咧开嘴咯咯地笑起来,傻里傻气的,把大拇指伸到嘴角。
二叔二婶有很多个晚上都会吵得火热朝天,夫妇俩从地里干活回来,把锄头铁铲往门后一扔,就各自坐下在院子里争论。先是心平气和地谈话,有些推心置腹的意味,二叔坐在门坎上吸旱烟,二婶操着菜刀跺猪草,祥和的气氛却没有维持多久,话里的温度逐渐增高,火药味渐浓,两个人却还是不依不饶的,接着二婶快要失去理智,歇斯底里捅破天窗吵开来。
二婶的声音又尖又亮,锋利如刀。她伸直脖子骂:“你这没用的东西,就知道吃亏,吃了亏连屁也不放一个,闷在肚里烂掉。凭什么你们三兄弟,就你最倒霉,那老骨头不跟老大老二就盯上你了?老大老二的多力气也大,为什么反而把老骨头推给你?你这不争气的东西,废物一个,我偏不让那老骨头进门,看你能怎么着?”
二叔从门坎上跳起来,像是屁股给针刺了一样,用手指着二婶的脸说:“你敢,你敢不让他进来,你敢……你……”说着说着语气沉下去了。
从邻居的餐桌上飘过来阵阵香味,仔细一闻,竟是葱炒瘦肉,香味飘在风里,落在春天的空荡荡的饭桌上。春天蹲在灶口前生火,她把大块的柴劈开,再劈成细条,灶里的火熊熊燃起。她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煮饭,和村里大多数的孩子一样勤快能干。父母的吵架声她已经习以为常,听在耳朵里,落进心里,她清楚地知道他们在吵什么,只是她迷迷糊糊的,并不理解。饭煮熟了,她试着从灶上把滚烫的锅提下来,伸手去抓锅耳,刚一碰上去又迅速地缩回来,她的食指尖被烫得起泡,她用嘴含着灼痛的食指,灼痛并没有减轻,她又看到水桶的水,放进水里泡,灼热的感觉才一点点退去。
她嘴里含着烫伤的手指头,站在门边,幽幽地说:“爸爸,妈妈,饭已经煮熟了。”
夫妇俩吵得热烈,哪里听得到他们的小女儿在叫唤。
她又带着哭腔拉长声音喊道:“爸爸,妈妈,饭已经煮熟了。”
争吵的声音戛然而止。夜的宁静徒然变得清晰起来。
春天每天都会看到爷爷坐在村前池塘边的竹林底下,手里拄着一根拐杖,底端已经开裂。春天的爷爷戴着老花镜,他年轻时读过书,可是村里的人都戏谑他说,老头子戴眼镜才会招好运。春天的爷爷好赌,玩三公,玩麻雀,这个嗜好让他保持到了暮年。
二婶对老头子的嫌与恨由来已久,先是嫌,日积月累,而后生恨,因而她与二叔争吵不休。二婶说怎么也不让老头子跟他们小俩口同一个饭桌,她每天看见老头子老态龙钟的样子,拄着一根拐杖走过他们家门口,有时还会向门缝里望,要是春天在家,他还会大胆地招招手叫春天过来。二婶看到他心里就来气,肚子里全是息不掉的火,她恨不得跑上前去踢断他的拐杖,看着他在地上爬。
他每次路过春天家门,都会在门前徘徊很久,不时还会咳出浑厚的声音。春天在家里听到爷爷的咳嗽,瞬间,她整个人全变,变得敏捷,她左右张望着屋里屋外,看看母亲的身影在哪。要是母亲在屋里整理衣服,她马上会跑出门口,朝爷爷挥一挥手,在他耳边低声说,你等一等。
她一溜烟跑进厨房,手忙脚乱翻开锅盖,满满地打上一大碗白米饭,又在碗橱里夹几把昨晚留下中午吃的菜,更多的是把肉都拣走,满满堆一大碗,两手小心翼翼地护着跑出门外。
“爷爷,你拿着,你拿着,拿稳了,别摔倒了。”
她那双眼睛此时和猫头鹰一样机灵,敏锐,时刻注意母亲的响动。
终究还是被母亲抓到了。她拉扯着春天的衣服,硬实硕大的拳头打在春天背上,发出一下一下沉闷的声响。她骂出声音,打出声音,全村的人都会听到她那尖锐的叫喊与咒骂。春天反咬着嘴唇,没哭出声音,只是悄悄擦去了眼角不小心流下的泪水。
会有天使替我爱你
杨燕 广西交通职业技术学院
我不知道,一个人微笑多少次才可以成为天使,所有的期待,真的只是为了那一抹洁白吗?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真的好想让天使替我爱着你们。
在很小的时候,妈妈跟我说透明的的心是最美丽的,因为透过水晶,看到的世界都是美丽的。我很愿意相信,每个人的心灵都是美丽的,因为我知道我们都是天使。世界是美好的,我们总是不停的等待,等待有一天幸福会来到我们的身旁。然而却没有人试着微笑,试着对自己说知足。我想或到很久很久,或到世界都属于我的那一天。可是每当做起那个梦,我的心就像被剪下一小片,很痛很痛的一小片。我闭上双眼,想像我死去的那一天,我看见一双洁白的的翅膀慢慢靠近我,我听到它对我说:“我替你爱他。”然后我微笑地闭上双眼。从来不会在乎被别人取笑我天真,有时我在想,世界原本是那么的可爱,为什么我们就喜欢硬给它加上成熟的枷锁呢?时间“嗒嗒”地走着,我仿佛听到了翅膀抖动的声音。
我想起爸爸了。我的天使是为爸爸而存在的。是的,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天使,我们注定把它留给最爱的人,总感觉自己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了。曾经说过,我的爱已经全部给了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我爱不了任何人了。我不懂这会是可笑的谎言,还是命中注定的预言。但我知道,世界上真的再也没有第二个这么值得我去爱的男人了。我好想好想亲口问妈妈,如果我说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她会同意吗?天使是无暇的,是圣洁的,就像上帝对我说的,天使只和天使在一起。如果我爱上了天使,就必须把自己变成天使。因为,天使只跟天使在一起。爸爸是天使,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离开了世界,我希望有另一个天使愿意为我,好好的爱爸爸一辈子。已经不可以那样肆无忌惮的想念我的爸爸了,因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心总会因为想念爸爸而疼痛,我的眼泪,总会一想到爸爸,就像一发不可收拾的洪水,泛滥得一塌糊涂。爸爸是最坚强的男人,他是永远不被打败的将军。也许我没有很好的心灵,也许我的心灵也并不美丽,但我相信,我许下的愿望会是很美很美的,因为,我深爱着他们。等到我离开的那一天,一定会有天使替我爱着他们。
我喜欢一个人,不,是一个天使。他是一个不同于爸爸的人。也许真的不该把他们两个相提并论,不是不配,而是他的忧伤会冻结世界,冻结那个永远打不败的将军。我一直都感觉,快乐这个词并不属于他,就是他的微笑很美很美。我相信,他是天使。从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是与众不同的。上帝跟他说过,也许他将在2007年离开这个世界。不知道哪里给我力量,我毫不怀疑的相信这个许多人认为是很荒诞的预言。是我太幼稚,还是现实亦是如此残酷,我什么都不懂。一直都会看到那个画面:眼前总有着一点抹不去的白点,它像我的眼泪那样,让我如此心动,心痛。我告诉自己那是天使的翅膀,天使的影子。可是我却忘记了告诉自己,那个美丽迷人的白点,之所以如此的另人触目惊心,陶醉不已,是因为天使已经飞远了,才有了那一抹白色。我真的好害怕2007年的那一天,他会变成那一抹白色,慢慢地非出我的世界。我不想听他说:“会有天使替我爱你。”我要让许许多多的天使替我爱着许许多多的人,但我却不愿意有天使替任何人来爱护我。因为我不要他们离开。
我宁愿你不再爱我了,也不希望找个天使来替你爱我。
心是透明的,所以它是美丽的。我想 把全世界最好看的颜色染到我的爱里,却发现,原来那个世界最好看的的颜色就白色。我微笑着飞舞在这个美丽的世界里,也许一切的悲欢离合都与我无关,我不想去在乎明天上帝会给我什么礼物。在我还没有变成天使之前,我要努力去微笑。因为白胡子上帝说,天使是不可以哭泣的。
小小的心房可以装下大大的幸福,我很用力去塞,我要储藏好多好多的幸福。我在想,等到你们不开心的时候,我就可以从里面拿来一点点分给你们。我用那一小点幸福,换你们一个开心的微笑。
我不是神,也不是上帝,我不可能去拯救全世界。这我并不是不知道的。但是我多么不想一个人孤独的走完人生这条长长的路,我需要许多人陪伴,所以我有责任让他们快乐,我要他们都不要哭泣,我要他们都变成可爱的天使。天使永远都是那么美丽,天使会替我爱着好多人。死了都要爱,就让天使来替我们爱吧。心是什么颜色,心是什么形状,心是什么味道。可以是世界上最好看的颜色吗?它可以长得想翅膀吗?靠近它,会有善良的味道吗?我慰心地笑了,因为我看到了心的样子,也闻到了它的味道。在我们还能感到世界的时候,让我们努力地去爱好吗?所有人很乖很乖的,那当我们死去的时候,就会有天时替我们深爱着你爱过的所有人。
相信我,会有天使替我爱你。
马尾草
梁颖苗 广西大学
那天午后,天很好,澄明的碧蓝,映着被太阳晒暖的心情,于单薄细润的草叶脉间倒也能捕捉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悠长意境。屋后是一片茫茫的马尾草,毛茸茸的、黄澄澄的一片,在准西斜的泛韵红的阳光中,不断地摇曳、点头、微笑,浮在天上的白云一片一片地从草的上空飘过,落下一块又一块影子在草野上,云影有时滞留,有时缓缓移动,有时疾速奔走,草丛也大片大片的摇曳,招手,一波又一波,像海浪。云影与草丛重叠在一块,引诱着我。我就在后门傻傻地看着他们。彭超说,西藏是埋藏人死后灵魂的地方。想想那一片白茫茫的凹凸中,人的生命是否像沧海中落水的蚂蚁一样,又像一片茫茫白雪中的一个黑点,虽依然灵动,但一片茫茫白色中,最脆弱的往往是一个小小的黑点,随时被埋没,覆盖。当一个人踏在这片冰天雪地的疆域时,我想,一个人的肉体绝不是最重要的了,像是他脚底下辗碎的千年冰块一样,哗啦哗啦的流过,惊醒了万年的冰原,而留下的只有灵魂。生前,我们的心灵是美丽的,那么死后我们的灵魂也是洁白的,像西藏的雪。母亲在屋前帮我洗那件蓝色的小背心,水龙头开得哗哗地响。一群大孩子在屋后的草野上找蟋蟀,母亲不让我跟着他们去,她说她怕失去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但我还是出门了,偷偷地。
我喜欢一些朴素的事物:野草、蟋蟀、泥土。踏在软软的马尾草从中,我兴奋到一个无法阻达的程度,不停地用手抚摸这些和我一样高的野草,软绵绵的,麻麻的。拽一跟下来,放入嘴里吸吮着,甜甜的草味,我不断地欢跳。在我眼中,它们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灵动、美丽、飘渺。就是这种来自于手心的绵绵麻麻的对马尾草的感触,让我离开了那群大孩子。草的那边尽头是一条河,河沿很深,也许因为河沿的缘故,旁边的马尾草长得特高特招摇,晃头晃脑的,不断冲我招手,微笑,又似在挑逗我,赌我不敢过去,我还是抵挡不住来自手心的诱惑,浅下身子伸手了过去。
生命有时会凝固、流走,或激情,或消沉,或落单,或混杂,或离去,或重生。我不断地挣扎,不断地呐喊,先上拼命,慢慢无力,最后是等待。我不知道一向温柔的河水为何变成一个又一个水泡泡,它们慢慢地上升、上升,慢慢浮出水面,透过这层像刀一样锋利冰寒的水,我可以看见外面的阳光是多么的温暖,我在期待,期待意象的出现,希望的重生。一只大手冥冥之间从某个地方冒了出来,紧紧地搂住我,之后便是摆脱。
母亲说,上帝有时候也回打盹的,关照不了每一个生灵。我相信了,生命像性格变化无常的河水一样,随时会流走,奔放,也会凝固。但,母亲又说了,一个美丽的心灵拯救了我的生命,他是一个山村的村民。那天花红,草黄,天气格外的好,他从水里托起一个水淋淋的孩子上岸时,自己又载进水中人们都说见到他的时候,他很好笑,像浮在水面上的蚂蚁,皮肤白得眩眼,毛茸茸的毛发载在水中飘着,全身浮肿,上衣撕破了,皙白的身上露出两个肿肿的乳头。母亲说,我们的生命已永远不再属于自己了,而是属于那颗美丽的心灵。
那村民的山村我到过,那是一九九三年的一个冬天,整整一个冬天,我都是在那里度过的。朴质,勤劳,善良,热情的人民,贫瘠,落后,封闭,野蛮的大山土地,一切的一切都构成了我童年凄美回忆的主调。一个倾角60度以上的山坡上,一位老农在犁地,人瘦骨嶙峋,牛也瘦骨嶙峋,用的居然还是我们在老电影里面看到的木犁。他们没有打谷机,他们是用双手在一个大木箱里面敲落稻谷来打的,他们没有碾米机,他们是挑到三十里以外的河边用水里推动石磨来碾的,他们没有电灯,没有自行车,连通自行车的路都没有!那么请问,现在又有多少城市的孩子知道打谷机,碾米机是什么概念呢?都二十几的满腹经纶的大人了,出门逛个街吃碗面都伸手问父要钱,这悲哀啊!那么这种悲又源之何处,束之何时啊?我们有没有重视过我们这些心灵美丽却生活异常困苦的弱势群体啊?
在路上,我会无缘无故地喜欢这么一些孩子,他们赤着脚,裸露着脊梁,头发像草一样荒芜,嘴里叨着烟,装一副老成的样子和旁边大人攀谈,成熟地吐着烟圈。他们都是从大山里跑出来又无家可归的孩子。在那个山村里,我亲眼看到了一个妇女和几个中年男子的去世,没有隆重的葬礼,他们的死就像被大水淹没的蚂蚁一样乱七八糟,不知不觉地死去。我心爱的人们啊,为何上天赋予你们美丽心灵的同时又赋予你们如此悲惨的生命呢?死人的僵硬的手还想再拉一拉他们亲人的手,不瞑目的眼依旧还想看看他们的亲人,他们的寨子。他们也有他们追求美好幸福生活的愿望,他们也有他们的神,但为什么他们天天都在拜奉的神连他们吃一口肉,拉一根电线的愿望都不帮他们实现呢?而正是这一群人,在我们居住的数个月里,一天复一天,一家有一家地向没有种蔬菜的我们送菜,绿绿油油的菜,枯枯瘦瘦的手,正是这一群最需要我们帮助的人,在我们要离开山村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拿出家里一年才吃那么几餐的鲜鱼鲜鸭塞给我们,而他们的孩子那么却在一旁流口水,多么渴望能吃上一口啊。我走的时候和他们年纪相当,也许他们现在早已辍学,结婚,做父亲了罢?这无数颗美丽的心灵你真的一点都不感动吗?
十一月的今天,我刚好二十岁了。蓦然回首,二十年里,我一直是一个孤独的行路人,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在太阳下拉长,缩短,又拉长,秋风萧萧,繁花落尽,真想如果有来生,愿变成一根铁轨,与山村的美丽心灵的另一根永不相交,却永远平行。又愿变成一棵树和美丽心灵的人们的那一颗慢慢地生,慢慢地长,慢慢地站成万千年的沧桑。昨天,去郊外摘了一些马尾草回来,插在花瓶中,怀念我那已逝去的美丽心灵。
我们都是性情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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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的北边出现了两道彩虹,犹如笑开了的眼眉对着整个大地微笑。我那一直黯淡的心情刹那间也变得五彩缤纷起来。在这般的好天气,我看着美丽的风景,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感觉到心也似这两道彩虹般澄净美丽。
自从进入大学,我就不断在调整自我。新鲜的人和事在平静了两个多月的心里荡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一时间让我那胆怯的心变得惊慌失措,总想找个角落躲起来。每次经过宿舍楼下的相思树我总低着头,而树上的红豆,犹如哭红的眼睛,看着我,用它那独特且温柔的目光抚慰我黯淡的心灵。
我以为自己不是贪恋风花雪月的小女生,在别人站在相思树前祈祷的时候,在别人捧着小说泪流满面的时候,在别人因为阴霾的天空而多愁善感的时候。可是每当我听到王菲用她那清澈且空灵的嗓音唱到“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时,总会莫名的忧伤:仿佛已走到天涯海角;仿佛已观过海枯石烂;仿佛时间的小溪从我的手中淌过;仿佛命运的挂钟滴滴答答的回响于我的苍穹。
我渴望拥有美丽的心灵。可是这一份“美丽”应该如何定义?健康的心脏,成熟的心灵便能称为“美丽”吗?那些如暗流般涌动的忧伤,如蚕丝般细长的惆怅,会永远被“美丽”拒之门外吗?可是无论快乐或悲伤,都是我生命的滋味,无论美丑,都是我独一无二的心灵。矛盾充斥着我的大脑:我一边高兴一边难过,一边微笑一边哭泣,一边双手合十一边咬牙切齿……
书中自有颜如玉。我相信古人用实践总结出来的真理。也似乎只有在书中,我们才能寻获一份美丽的际遇,给我们在现实中千疮百孔的心灵喝上一份热气腾腾的鸡汤。
我以为但凡在文学上有所造诣的人都有着丰富的情感。因为他们都是性情中人。他们能真切地感受生活的细枝末节,他们如孩童般探究人的内心世界,他们甚至能够运用他们成熟的天真来构造一个真实的人物,用最朴素的语言写出最华丽的文章。
没错,我崇拜张爱玲。我喜欢在她的文字中疗伤。她的那些热烈的语句,像燃烧着的离离野草,一路呼啸着蔓延到天尽头,连我抚摸着纸张的手都能感觉到文字中灵魂的灼热。我相信这些美丽的文字背后藏着一颗美丽的心灵。尽管她有些孤傲,尽管她在胡兰成的爱情中受了伤。
在《半生缘》中有这么一句话:对中年人来说,十年八年弹指一挥间;而对于年轻人来说,两三年便如同一个世纪。我时常反复回味这句话,并觉得它犹如米饭一般越嚼越甜,越嚼越香。也许是因为我自己也是一位性情中人吧。生命中的大喜大悲在我的心灵上铸刻出不可磨灭的痕迹。然而,它却不是丑陋的伤疤,而是我美丽心灵的点缀。
就如同风从打开着的窗户一涌而入那般自然,我体会到了美丽心灵的真谛。不仅仅是因为久违的彩虹的出现,更是因为我的心灵终于张开了沉睡的眼睛,在舒展的垂柳上,在欢乐的笑声中看到了美丽。
最后我也可以笑着说:南宁终于迎来了久违的雨水,而我的心灵也不再干涸。
这个杀手不太冷
李京祝 钦州学院
“你只要把她给我干掉,你下半辈子就可以躺在钱堆里每天数着硬币玩儿了,哈哈……记住,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就是这个女人吗?”肯·罗宾逊冷冷地问着那个戴着金项链,一手抽着雪茄的大胡子男人。
“没错,我希望她一个月之内给我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我想一个月的时间对于你来讲,似乎太长吧?不过没关系,钱我还是会给你的,一分不少,而你向来都是不会失手的,对吗?”大胡子的脸上,掠过一丝似乎满不在乎,却又暗藏诡异的微笑。
“我想这就是找我的原因吧?一个月的时间够了。”肯·宾逊说完,把女人的照片往上衣口袋一揣,头也不回,面容冷竣地径直朝门外走去。
“你还得记住一点”,大胡子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要是你不幸失败了,你所失去的,可不仅仅是那笔钱,还有……”
“知道了,我知道该怎么做!”肯·罗宾逊打断了大胡子的话,“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大胡子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望着门的方向,脸上又出现了那诡异的微笑。
肯·罗宾逊穿着黑色大衣,坐在自己的二手汽车驾座上,嘴上叼着烟,眼睛盯着前方,心里头却在思索着什么。
“女人……手……不仅仅是钱……”
“吱!”罗宾逊从思索着的头绪中醒了过来,糟糕!他还没反应过来,一辆汽车飞也似的从他左边撞了过来,尽管那车已经踩了刹车。
“该死!”肯·罗宾逊躺在医院里,望着天花板,思绪万千。他的手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还需要留院观察。左手缠着绷带,还打着石膏,还好,伤势不足以毁掉这个靠手为生的杀手的职业生涯。他只是在想那个女人,那笔钱,还有那个大胡子的话……
“您好,是肯·罗宾逊先生吗?我是护士琼·凯瑟琳,很高兴能为您服务。”一个甜美的女声,打断了罗宾逊的思绪。他不经意地扫了那护士一眼,却突然心里头一惊!
那护士就是照片上的那个女人!
罗宾逊很快自我镇定了下来。只见那个护士很细心地帮他整理床位,整理床头上那堆放得杂乱的东西,然后转过头来对他说:
“肯·罗宾逊先生,您的手虽已无大碍,但为了您的安全和健康,我们还是建议您在这多留几天作观察。请您安心,您行动不便,只要有需要,您可以按下床边的这个红色按钮,我会来帮助您的。”
“谢谢,你可以走了,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肯·罗宾逊站在窗前,背对着那个护士,冷冷地说。
“那好,您注意休息,我不打扰了。”说完便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罗宾逊没注意到,自始自终,凯瑟琳脸上始终挂着微笑。
一连几天,凯瑟琳几乎都要来到罗宾逊的床位询问他的病情和恢复情况。罗宾逊最开始时也总是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同时在回答凯瑟琳的问题时,心里头仍在盘算怎样干掉眼前这个女人,然后再从大胡子那拿走他应得的报酬。
“家伙都在身上,问题是这是医院,不好下手啊!”罗宾逊思来想去,决定问出凯瑟琳的住址,待伤好出院后再下手。
于是罗宾逊便主动和凯瑟琳套近乎,常与她聊天,开些小玩笑,两人很快便熟识起来。罗宾逊注意到,凯瑟其实是个心地挺好的姑娘,除了悉心照料自己以外,对其他病人都一视同仁,面带微笑,热心照顾。罗宾逊也在和姑娘的交往中体会到这个姑娘美好的心灵。邻床的一个满脸都是落腮胡子的壮汉说道:“这姑娘有着这么美丽的心灵,上帝都会保佑她的。”
罗宾逊还了解到,凯瑟琳住在格兰特大道17号,很小的时候双亲就在一次车祸中不幸遇难了,只留下她和奶奶一块生活。或许是出于自己的不幸,凯瑟琳变得坚强、乐观,乐于助人。在社区里,人们都说她是个好女孩。
不知怎么的,罗宾逊这位向来以冷面、残忍著称的杀手,竟在这个拥有美丽心灵的女孩面前,在她的微笑面前,开始动摇了。
“怎么回事,我竟没有杀她的勇气了,为什么?是她的美丽吗?不会的。那是什么?是她的美丽心灵吗?”
同时,一个声音不断地在他脑中响起:
“你为什么要杀掉这个有着美丽心灵的姑娘,为了钱?”
“慢走,罗宾逊先生,愿您今后安康,上帝保佑!”凯瑟琳依然面带微笑,目送着罗宾逊离开。
罗宾逊依然面容冷俊:“再见。”心里却并不平静。
他给大胡子打了个电话:“你为什么要杀凯瑟琳?”
电话那头先是一愣,然后大笑起来:“哈哈!是你啊。听说你出事了,怎么样?没什么事吧?哈哈!你得抓紧时间喽,一个月没剩几天了……”
“回答我问题!”另一头喊着。大胡子怒了:“我是雇主,你是杀手!你没资格问我这个问题,你要做的,就是拿我的钱,替我杀人。其他的你都不用管!”
“我不做了!”罗宾逊也怒了。
“什么!你疯了!你这小子是不是不想活命了?!是吃错药还是怎么了?!”
“你为什么要杀一个心灵如此美的姑娘?”
“呸!我才不管她心灵美不美呢!再问你一句,做还是不做!”
电话“啪”地一声挂断了……
从此,罗宾逊就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了……
一年后,琼·凯瑟琳护士依然面带微笑地悉心照料每个病人,熟悉她的病人都知道她是一个有着美丽心灵的女孩儿,他们很为她的行为感动。
凯瑟琳27岁生日这天,收到了许多礼物,都是同事,还有那些熟悉和不熟悉、过去的和现在的病人送的,他们都把祝福送给了这位“心灵天使”。
一张来自瑞士的贺卡和一束玫瑰吸引了凯瑟琳的注意,开心之余又想到:“咦?我没有朋友在瑞士啊?怎么会知道我生日呢?”
她好奇地打开贺卡,只见上面写着:
“送给有着美丽心灵的琼·凯瑟琳护士,感谢你的悉心照料,祝你生日快乐!愿上帝保佑!顺带一束玫瑰,以表谢意!”
署名是“杀手肯·罗宾逊”……
致雷东多
张誊娟 广西大学
一直想写一点东西来送给雷东多——一个已经退役的足球运动员,直等到今天,方终于提笔,心中无限感慨。
因为足球而结实的雷东多,可真正喜欢上他,却并不因为球技,而因为他的心,他的品格,他的忠诚,他的善良。
喜欢忠诚,那是一个人最伟大的魅力,当你的心认定了什么,那就会是你一辈子牵挂依恋,不舍不弃的东西。为了它,你可以付出一切,金钱,青春,甚至是生命,一切的一切,你都心甘情愿给予,奉献。雷东多认定了皇家马德里,一家给予他展示的舞台,一家让他走向世界的俱乐部。他感恩,他热爱,他从此认定了它,忠诚于它。他把他一生最年轻的岁月,最好的表现,最佳的黄金运动生涯都无悔地奉献给了它,甚至他也由阿根廷人变成了西班牙人,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俱乐部奖杯不断,雷东多名气真升。皇家马德里称霸欧洲,他们一起开创了一个时代。然而,所有人都忘了,在这个利益至上的职业足球圈里有太多太多的不确定了。因为金钱,因为雷东多已步入三十而立的壮年,因为齐达内的到来,皇家马德里抛弃了雷东多,抛弃了那个赤胆忠心的追随者,所有人都在劝阻,在为这个无辜的弃儿叫冤,可这个强权的父亲眼中早已剩下利益,带着不舍,忍着疼痛,留下祝福,努力制止所有对皇家马德里不利的控诉,雷东多远赴意大利,去到了另一家豪门AC米兰,是的,他只能服从,只能走。不仅因为他是个职业球员,更因为他爱它,忠诚于它,所以他服从它的任何决定,尊重它的一切选择。
这样的绝对忠诚让人敬畏,但雷东多的伟大并不仅限于此。来到米兰后,雷东多次在训练中意外受伤,而且伤得很重,为此,他在AC米兰的初次亮相不得不推迟到八个月后,然而,在第一场为米兰披挂上阵的比赛中,雷东多却又受伤了,不得不再次躺上手术台。米兰人在后悔,因为这笔买卖亏得太大了。皇家马德里在庆幸,因为这个伤员现在是米兰人。雷东多在难过,在焦虑,并不只因为受伤,更因为自己连累了AC米兰,他亏欠它的太多太多了,在内心的不安与自责中,他做出了一个震惊球坛的举动,他敲开了米兰经理室的大门,当经理看着这个拄着拐杖的病号,在为这个赔本买卖无限懊恼时,一个声音穿过耳膜,直达心底,深深地震撼了他的灵魂——“经理,请不要再给我发工资,在我还不能真正上场为米兰贡献自己前,请不要给我一毛钱。我想让我的灵魂得到安宁。”这是雷东多的声音,这是他唯一的选择,他不能在自己没为米兰做出任何贡献与回报的时候还心安理得地拿着数百万的年薪,他的灵魂不得安宁。付出才能有收获,奉献了才能索取回报,这是雷东多的原则。那一刻,整个米兰敞开怀抱接纳了他。米兰人笑了,他们做了一笔无价的生意。用钱可以买到球员,可那颗赤热的心,是无价的。能说出那样的话,能做出这样的决定,雷东多是伟大的。万字“钱”开头,当今足坛,甚至是所有行业,无数人为追逐金钱而跳槽,而纷纷改换门庭,而雷东多竟能与之背道而驰,我无法不感叹他的伟大人格。
雷东多是幸运的,因为所有球迷都爱他,无论是皇家马德里或是AC米兰的,在他身披米兰服回到皇家马德里的球场,迎接他的是全球八万多球迷长达三分钟的掌声,全场起立是对他的最终认可。付出了,贡献了,就一定会被记住,会被承认的。同时,雷东多又是不幸的,因为忠诚敌不过金钱的诱惑而被迫离开,追随皇家马德里一生的梦想无奈成为泡影。还有米兰,一个给予了他信任他却不能全力回报的俱乐部。再者便是他的病,让他过早地告别了绿茵场。在退役时,他说自己最大的遗憾是不能在皇家马德里终老一生,最大的愧疚是对米兰的亏欠太多太多,若有来生,他愿为米兰奉献全部。一个是他一生的爱,而另一个是永世的愧疚。这样的话语,听着让人揪心,更让人肃然起敬。
对雷东多,我永远找不到最好的词语来形容,因为任何一个词语都显得太单薄。他没有贝克汉姆的帅气,也没有齐达内的球技,可他是我心目中最优秀的球员,甚至单说做人,他也绝对是个优秀的人。一个面对伤害与背叛,可以包容宽怒,还能坚持热爱的人,可谓优秀,一个永远只讲付出,不图回报的人,可谓优秀,一个面对金钱可淡然处之,不失原则的人,可谓优秀……这些都生长在雷东多的心灵土壤中,它们共同架构起了他的伟大人格。
他已经走了,离开了球场,离开了很多人的视野,可他永远在我的记忆里。我记住的不仅是他在绿茵场上风姿,更是记住了他的人,那个伟大的作为人的雷东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