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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湖诗群第1期“每月诗人”——粟世贝
作者简介:
粟世贝,女,壮族,广西桂林人,1993年5月出生。现就读于新普京集团娱乐网官方网站2011级作家班。作品发表于《诗选刊》、《诗江南》、《天峨文艺》、《天津诗人》等。
诗观:诗歌是一种对个人生命与灵魂的体验书写。在诗歌写作中,幻想与现实的结合给其创造了很多的灵感。正如卢梭所说“空想之乡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值得居住之地;人是如此无意义,只有那不存在的,才是美好的。”从一种不存在的美好中,用一种创造性的幻想而非空想来阐释对自我生命的体验,这也不失为对诗歌的一种理解性感受。
主办:新普京集团娱乐网官方网站写作教研室
《相思湖诗群》编委会 2013年10月
相关评述:
粟世贝的诗歌,在经历一个阶段性的写作之后,由早期的密集走向了一种敞开的疏松。一贯的写作情绪,沉郁中的内心诉求,细腻里的领悟与感触,也不失历史、时代、命运、自我交汇在一起的体验与沉思。虽然有时口语偏重,但也能找点刺点机智结束。
——董迎春(学院教授、复旦大学博士后)
世贝的诗歌,意象的运用很精良,实际上,最能制造韵味的是她的诗歌意象之间的填充质感和模糊质感还有层次衔接质感,这三种质感在她的诗歌中运用得很独特,让她的诗歌不陷入绝对的黑暗批判和绝对的唱诵抒情,让她的诗歌有哲思硬度保证的同时又有温情着陆点,这种平衡技术很好;另外,她诗歌中轻灵的生动性对坚实的解剖性的内嵌做得很到位。感觉她的诗歌像是黑色的树木结出白色的花朵,属于幻觉清醒派。
——大 雁
我不认识粟世贝,但可以从她的诗中判断出她是一个内心世界丰富的、具有哲思气质的女孩。她诗歌的优点是常能捕捉到转瞬即逝的生命存在感,感悟到精神空间的流逝和变化,并运用个人整体经验世界中的意象去对主题进行演绎、阐释和把握。这基本具备了一个诗人该有的悟性和技能。因此在她提供的这一组习作中,我喜欢像《口琴》《时代》《随想》《石头》这几首诗歌。但是她的缺陷也是一目了然的,如词汇组合较为常见、词语概念过大导致语义涣散诗意空泛。我希望她能更进一步专注于意象细部的呈现和诗核的经营,这需要更为细微地体验生命世界,更为小心地留意个体思维气息。只有剖茧抽丝般地挖掘,层层垒土般地构筑,才能造就一首无懈可击的经得起推敲的诗作。要特别注意:陈言务去。
——侯 珏(《红豆》杂志编辑、撰稿人)
在诗歌语言语感,意象意境的营造等技术层面,粟世贝的诗歌已经很不错。诗歌不仅是语言的艺术,更是关照现实及心灵的艺术。因为诗人很年轻,涉世不深,作品略显单薄,这一点只有时间和阅读能帮她弥补。
——肖 潇
作品展示
沉默的时刻
把欲望独留岸上
低下头把指纹给你
我想卸下所有包袱
一个人上路
可以一动不动坐着稀薄的黄昏
不管人来人往
就像一棵树倒在了西边
即便那是村庄存在的方向
也只能在语言的缺失中流亡
不是一个月也不会是一年
具体时间的不确定是那么确定
不说话时刻的到来
最美的西边染上
我刚刚想要的色彩
它足够美
也足够沉默
梦里梦外
一片银白色月光
照亮躲藏在身体里的
欲要合眼的影子
光亮却打破四周阴影的徘徊
那可人的安静也成为虚无
五指攀上旧时光
墙上烙下的斑点
是梦的尖叫
还是比喻喻体里的狰狞
汗迹吞食着种种可能
证明此刻的空间也早已跑远
一趟奔赴远方的列车
在空中驶过
撒下大片星辰
给躺着石头上睡觉的女人
一个大的拥抱
选 择
或是选择一种方式记录
亦是想抓住脑袋一瞬间的
在某处幻想的尾巴
承受太多支离破碎的星空
立成坑坑洼洼的月球异乡
天和地的倒影化成人型
走在路上,有鲜花,掌声
就这一种脆弱的声音
在拼命嘶吼一条脆弱的影子
文字里被裁掉的太多印象
幕后被无数双大手扭开面容
从此小乡镇就在山脚
象征性的孕育出一大片
亮红了东方的眼
这注定是一堵不寻常的墙壁
注定铺满一首首长诗
趟过河流,组成书的肉体
以及那唱不出的伤痛
也长出胡须
一面镜子
今夜读到大师字里行间的许多面镜子
此刻一个它就杵在我的额头上方
瞅着我发烫却惨白了的面颊
以及那具显得老旧的皮囊
我本没有资格去明了些什么
可还是想看看别人眼中自己的模样
就停顿了这么一会的功夫
灯光的影子毫无顾忌的掌握了态势
它掐灭我久藏心脏的一把幻想的萌芽
有时,时间还不如岁月里的一把剪刀
剪不断济慈眼里过于幸福的夜莺歌喉
也无法让黑夜妥协,涌现一个缺口
让血液能在里头来回搅个上千万遍
随即把黑色的心脏染成正常人般的模样
只是许多镜子背后的那具陌生身体
质疑许久,存在的可能性究竟还有多大
倘若没有疼痛般的经历过些什么
又怎能真正使用为之准备了几十年的坟墓
它曾被人埋得那么深,那么沉
梦也悲伤
不习惯于某天醒来
面对的依旧只是天黑
地上的人渴望看见
漫长烟囱周边翻滚的生命
横空出世的不再半睁半闭的双眼
亦是那头醒了足有半世纪的窗户
然后侧在一扇遮掩的小门背后
记录这个荒凉般绿了的夏天
一直以来没弄明白的事情
总会有一个调皮小孩
活在梦里,胡闹般的躲在树林
偷笑。又是一路小跑,哭着
胳膊被黑夜拉得越来越长
最后捻织成一根细线
栓在阴影背后,与这头,
总有一呼吸的焦距
我想象着
我想象着每天夜里
在梦中醒来,不睁开双眼
仔细揣摩体内某个声音的暗示
象征性走到大海隐藏的内部
听水声划过夕阳的背部直到黎明
然后找寻钉在十字架上的心脏
我无时无刻不在想象着
它的体型,色泽,或是味道
我怕我还来不及瞧上一眼
便被无情的秃鹫擒住
丢弃在那离小房子最远的
树梢,一个我把提防深埋的国度
明亮的马车载着遗落树下的影子
逃脱,也始终无法抵达
或者还没等我找回距离
就即将被死亡逮捕
如果可以
在我老去的最后一个阶段,如果可以
将用心策划一份没有残缺的遗嘱
写它的时候眼皮尽量垂向屋外苍白的大地
眼神却极尽温柔的看着站在前方的你
我不会有过多的后事交待
关于遗产就让地狱的锅炉燃烧殆尽
我只愿写满一个有你的黑夜和白昼
证实在虚度的几十年空间里
同我一起住进新屋的是最为原始的你
还有一片摘来的安详草地
梦里刚出生的影子,和躺过的摇篮
都一起出现逗我们欢乐
就像回到故乡的童年
孤独的月光不再只是一人
在夜晚的灯下,和昆虫独醉
经 过
此时的我,生病了
裹在白色的床单里,探出一个头
取暖,像新世纪刚出生的婴儿
也如一个刚蒸好的白色馒头
微小的空间,顺便添进一些
瘦弱的时间,倒置的肉体,
以及洗过的灵魂
纸张燃烧残留的碎片
扫过周边等候的,亲属们的眼睛
我看着即将入葬的棺椁
就像看着镜子里头的自己
一样的有所知觉,一样的熟悉
他们一上来就立马动手
用锄头掘土,一个亮堂的洞穴
就这样不慌不忙地出现了
深处的感官顿时传来剧烈的晃动
好像他们要葬的人
在同我说话
语气缓和,裹挟一丝奇怪的满足
之后,这样的声音不再响起
似乎开始享受过程
我的脸庞,也由红润走向苍白
通过那一抔抔散发清香的
泥土,零零碎碎的
装满了整个箱子
平凡
黑色的苦难,一如从前
像芒刺一般俯视你
不得隐匿或使劲燃烧
窗外的子夜哭着死去
双手接近死亡
像一张铺开的大网
死后嘴里扯出米饭
一小碗喂饱攥紧的伤口
疼痛,跪下
虚无还未走远
沉寂的睡眠唯有流放
在梦境晃动古老的钟表
滴答,回声中我听见
光秃秃的黑夜正要模仿
一群孩子的笑声
三 月
黑幕落下,街上女人爬行
拥挤。像捕猎者悄悄靠拢
世界在动,整个日光逮住雨滴
四面的土地获得伸展
以及雷声、闪电
一齐吹响冻僵的号角
树林透出的光,抵达窗边
静默的村庄被河流点亮
一声轰鸣卡住黑夜,白昼入眠
直至凌晨,迁徙的石头路过
水中呼吸的影子
一声不响,偷走一半的居民
房子选择低处萦绕
影子躬起脑袋
像三月藏起的黄昏
前方,路已打开
劫后的女人,照着镜子
从梦中掉下
泥土领着我,住进长久的梦
未曾修饰,也未曾携带一些衣物
不计其数的人一同跟进
视觉几乎为零
世界钻进洞穴,然后瞌睡
其中没有谁能够逃脱
孩子如今歌唱
有的也如我之前妥协,仰望抬头
康复的身体离目的地依然遥远
本该起身,接住人群投给的微笑或是疑问
几乎是从嘴巴里走出的我
却再也给不了一些人一些声响
时间在土里腐朽,孤寂地
不论生前你曾是谁
三月的泥土,也跟着哭泣
如现在这般陌生
因为,曾是虔诚的观望者
目光截获的肢体
才得以在一所房子内构建
然后拖着久久的梦,关上门窗
只是,当人群面无表情的经过
消失的色彩没有回到怀中
胸口,却伫立了一个这样的你
低头便可温柔的看见
眼眸里的那一点苍白
——你的住所
也如这般平静
他只是徒然地,一次次爬过孤独
栽倒,在漫游者的途中
陌生,刚从空中垂死的雾霾中走出
却神性般的回到腹中,孕育
灯光在每次饭后,都将熄灭
色彩依照平日的模样解读黑夜
此刻,他感到了痛苦,在沉睡的路上
一天没有活动身子,没有饮茶
一天的时间写下的
思考的目光,几乎从未离开
就如,他曾在水中醒着,平静地
吞吃腹中的胎儿
几乎是从一个完整的梦镜走出
清醒发出一缕透明的叹息
装载不了一点尘埃
窗外的影儿,慌张的抵达这里
望向醒来的我,最终一句话都没有
我转过身背对它,偶尔抬头
就如此与时间捉起迷藏
找出其余一些躲藏起的孩子
当我终于成为那个不用躲藏的人
它却刻意在目光里,让我瞬间找到
也许能说,它违反了游戏规则
这次换成我,拼命躲自己,房顶,草丛
甚至在没有光线的地方
于是,处在黑色太久,纠葛缠了又缠
太阳始终没有涌出一点血液
连同它,如我期待,没有找来
此刻天空黑的透彻,没有其他
渲染。一切归于沉寂之后
人群渐渐消散于聚集的地点
它依旧没有找来
让这一秒的时间止住
让这一秒的时间止住
我想为周边的事物重新命名
用深刻的眼神定义眼前穿过的人群
一路上总会试图掩盖一些什么
仿佛害怕自己犯下的罪行
不经意间一一挂满熟人的脸庞
这时无端升起的恐惧略显苍白
嘴边的话语被不安扭曲着
最后放弃了开口辩解的权利
这二十年来我全然不知
自以为不动声色地走进了真实
陶醉的打造自我的一个空间
当清晨的知了开始热闹
当眼前经过的人群像面对怪物
一般,盯住我
隐约感觉,呼吸是难以完成的
肖像,命名成为这个夏天
不可能存在的真实
于是今天藏起美好的一切
在音乐声中构建自己的王国
住进壳里,告别时间
只有影子知道
我又一次带着虔诚的面具
欺骗了自己
口 琴
四季的光从黎明走过黄昏
冷却的口琴在房间摆放许久
是有多久,该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些许尘土钻进了体内
毛孔一个个推嚷,这原本不大的空间
每次小心翼翼清洗,洗不干净,也没人怪罪
那些日子变得清晰。阳光穿透了阴暗
直接呈现屋里屋外的一切
包括它从母亲嘴里发出的声音
时代走远,前后没有找到合适的言语
口琴依旧保存纯真的歌喉
不再强求奏起留在过去的影子
它已然带着一份期许沉淀
十几年的名词,锈迹攀上躯体
声音断断续续的发生,在清晨
我观察了很久,从这个夜晚开始
完整的记忆亮起两个朦胧的身影
屋里响起的曲子干净,清脆,温暖
只是母亲不吹这把琴很多年了
你是用四散的灯火打造成型的
未成熟的生命被羞涩的握在手心
仿佛持续微笑了几个世纪
虽然温柔的身躯仍在自然的衰老
不明白的站在世界边缘,游离
沉甸甸的雨季再也无法圈住儿时知觉
一个又一个飞离灵魂,依次跌倒
故作沉思,用虚空写下衰老的词汇
风从低矮裹来死亡迫近的喉咙
于是站起,在属于自己的人群中呼唤
你说,任何一切都将由人群反复灌输
被找到,也如明天的自己,意外停止运转
一同出生的我们,每天对着镜子交谈
偶尔躲在暗处让对方找寻,直到梦境跳舞
彼此浮现平静,对话抱着厚重的泥土
长眠,没有悲伤。同一片云彩正朝这走来
睡了多久。地面长出一根根雨线
适时开启窗子,它们在外面杵着,进不来
瞬间我觉察到了疼痛
恰巧趁着感官上的晃动
看到陈列在高高房子顶端一一晾晒的
衣裳,黑白相间
没有过多杂乱的色彩
一一被雨水打湿,有的
挂上树枝,草丛头顶,没人赎身
倘若土地不是它们的最后居所
我将虔诚的代替
从高空跃起,到音乐结束时降落
臣服于土地的一个深处
用我的一切和一切的我
无论生前是辉煌是破败,都无关紧要
关于一瞬间断裂的疼痛
这个苦难就如在拥挤的发源地出生
最后也在拥挤中死去一般
无关痛痒
光线复原了落日前的情景
孤独地人群依稀走回路上
跟着低处的雨水逃离
不可承受的风暴没有再次出现
偶尔有一两个人站在树底,感觉
眼前的一切无法深入了解
下一个瞬间来临之际
翻遍脑海中所有无意识地记忆
依照面孔一一走过旁人的路线
焦虑此刻作怪,将脚步盖满泥土
地点成为模糊的对象,最后一个走掉的肖像
沿途偷走树上掉下的芒果
也偷走整片相思湖
明亮的上空,让星星偏离内心
于是孤独从这一空地钻出
让我也走回了路上
这一天的时光
窗外掠走的背影,静悄悄的
阳光,许多在手心温暖成长
每天出门总要望望树梢的果实
思索接下来的一天该和主人交谈些什么
揣着慌张涌向地面哪里
一个方向,制造了多少孤独
草丛降下的黄昏,光是绿色的
清楚记得,你真实存在的与我观过星辰
可如今,唯有天还挂在空中,是久远的黑
你已被下坠的色彩框在夜里
岩石发出颤栗的光
至于之后你是怎样的状态
镜子都一一作出回应
给出最为苦涩的答案
平白无故的日子
从这一天跑向另外一天
没有祖先,没有后代,没有绊脚石
一切显得过于顺利
然而双腿历经残废
接着双手取代这个位置
黑夜的时间全部用于书写
写到灯下的影子聚集一起的场景
一群人瞬间消失。一个庞然大物
在屋里歌唱
窗外分散了世界,割伤一部分的沉寂
这些事件发生的时候,我并不在场
那刻我正匍匐于
一片未曾命名的土地上
充当自己的国王
我感受到,周边的一切都是崭新的
人群的体内涌现新的血液
腿才得以复原。夜里,双手继续工作
渴望一切活着的人,包括死去的一切
都臣服于它美丽的影子
我的梦
声音待在老远的地方
弯曲,带着苦涩的姿态
待在原地,很久没有动静
是否选择沉睡?一片黑暗的
世界,这些可怜的意象
将我余下的身体笼罩
我已残缺
可不可以就这样
顺着沉眠的方向将恐惧接住
像一具没有头颅的尸体
不用跟人比较看谁俯得更低
因为到最后,一口棺材会接纳我
成为一个较好的去处
我待在里面,刚好合适
(一)
我们谈及很多
整个夜晚
胆怯交谈后
我将孩子的童年葬在
无比腐朽的七月
这小段的阳光
足以让人思考
思考整整一个白昼
(二)
墙上的画,天亮前
偷走褐色的眼睛
一条黑色古老的
绷带,在河里滴血
那头顶悬挂的晃影
是猫头鹰?
“不,你看仔细了。”
是蝴蝶?周公的蝴蝶
无数嘴巴同一时间讨论着
(三)
这傍上孤独的血液
打着明亮火把
于千万米深的土层
我稍长的头发
还有姐姐跌落的子宫
都被一一照亮
(四)
我们探讨的领域
涉及人类
是有这样的人
时常十指合拢
第十一根
则绑上利刃
收割自己的嘴巴
而崭新的伤口跳舞
走过一点是一点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低矮处
走出来的,还有陪同的月亮
她的睫毛触着我的前额,牵引我
院子里的钟声,入耳后的杂乱
以前的我习惯藏在梦里说话
印象中这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黑夜给予的时间总是有限
它需要掌控月亮
忙碌中点亮村庄的灯火
今晚临近的梦像灌注了铅
在拐弯的时候侧翻,跌落山谷
我瞥见底处的白鸟很多,很漂亮
谷底蹲坐着一位瘦小的老头
在溪边打捞掉进水中的影子
远处小木屋前,妇人摆弄裙摆
失重的死亡将我丢回现实
接着床铺低吼几声
我就从睡眠中醒了过来
醒来的时候,湿漉漉的影子
透过不远处的镜子望着我
像望着断了的手臂
充满恐惧
四月逗留片刻
送走三月最后一批客人
其后三十个影子
一齐坠入阴暗土层
掉队的,拿来浇筑
这唯一能支撑
并持续下去的练习
往日种下黑夜的诗篇
临行时叫喊叛离
如今被游移的饥荒
啃得满目疮痍
众人大肆取笑
有时也搁置一旁
截取几段艰难名字
从最后一所房子
至黎明愈合的下巴
将饥饿播种
从此路变开阔
送走一部分人
逝 去
在你还未离开
风暴席卷了这里的落叶
并且随着你的离开
慢慢逼近沉寂的村庄
清晨的雾气外围
不能倒出反胃的字眼
雨披着霞光而来
一闭眼吹掉年终的疲倦
用少女苦涩的眼眸
审视苍白的黎明
你未曾见过的
最后一抔黄色泥土
紧接着,就一片黑暗
藏住不幸与苦难的影子
水喝到一半
透过深夜的孤独
我读到孩子们的目光
一楼到六楼的灯火
这些躺过的意象
从盛水的罐子爬出
当我致以真挚的问候
垂下厚实的绳子
与其进行交接
拒绝的声音响彻长空
这动静的状态
放倒一大片长眠的
猫头鹰,或是蝴蝶
它们的数量刚好
凑成一条古老的河流
紧紧扼住我的喉咙
手持火把
将我过时的影子
陆续说出
你给予了太多粮食
让饥饿扭曲我的思想
也让姐姐那瘦削的嘴唇
不再拥有性感的修辞
多年来一直不敢的直视
当走到最后一天
我终于能以站的方式
摘取那颗蓝色欲望之果
充当自己的眼睛
让呼吸跟紧你
我却再也不能找见
那比黑夜更安全的居所
躲到了哪里
一条河的过去
冲走的是你的童年
犹如风中悬挂的破碎
奋力走到一半
就彻底黑了下来
拖走变质的麦子
我们还是期待
无数次的编织
让大地裸露的肌肤
给以明亮高地
构建坚固的王国
尽管去年的麦子
早已过时
尽管我们的执着
被饥饿撕咬
由路人瓜分
我们的灵魂
还走在途中
不曾毁灭
石 头
六月掏空肚子
种起蓝色火苗
像块磁石
整个村子卷入沉寂
屋外落泪的石头
疼痛塞满墙角
深深跌进白色漩涡
跟随这盘旋的附体
我梦见我的太阳
乘坐白云交织的黑马
在河流身上驰骋
一会儿东,一会儿西
一扎纯真的马尾
唤醒村子里
所有死去的眼睛
有些正不偏不倚
命中我的脑袋
这清醒了的石头
以太阳的名义
用醉汉的身份
继续保持清醒
望海的女人
她来自夜空某一颗较为黯淡的星
说是永恒,一年四季的秋分
却都不属于在草原观望的
任何一个族群
她许是静静的杵在眺望的角度
守着一片闪光如镜般的大海
想起很久以前释放的爱情
那般辽阔而又充满危险
那一刻没有想过隐去自己的姓名
面对日夜被岁月侵犯的容颜
她保持沉默,也不觉得害怕
关于来自远方的第一份印象
白色风帆上一群飞翔的海鸟
她像岸上挣扎的鱼,半透明的眼睛
投在这般长久的黑夜与白昼
始终没落下一滴眼泪
仿佛一切远离…
关上了门
路在脚下重复走着
人群像黑点一般
慢慢聚集
巨大的阴影吞噬了后背
再没有新的出口向我敞开
我只能低头承认
并且意识到
颤栗与黑暗的同时存在
很长一段时间
我都没能走出这座城市
如今仍杵在众多人迹的深巷
被一团虚空的热气
久久地蒸食
直到身体出现空缺
天堂之门才一一打开
把我交还给了死亡
新 生
夜晚是相对诚实安静的
作为一名倾诉者
她讲述各种讥讽的言语
发酒疯似的
在路边的灯光下。草丛里
清洗自己的身子
似乎在销毁某种证据
这行为指向了虚无
她用文字召唤黑夜
虔诚地忏悔,让其包容
在新生的觉悟里
罪恶投给死去的岁月
如今转折在她体内
发出重生的光芒
整个南方瞬间透明
时间之外的名字
一个个的建构起来
这宣告游戏重新开始
未知、冷漠。周而复始
声 音
很少会有人
穿过阴暗的树林、街道
在这暗黑的夜晚
白色墙体住满熟睡人群
连鸟儿都隐藏起热情
一声不响待在居所
前一秒坠落树底的果子
在爱情的审判里签下沉默
这些灰色声明
没有一处让人怀念
时间更换了地址
黎明的拥抱也将到来
再也没有属于自己的话语
整片森林走向了隐身
在日益崛起的城市体内
——离群索居
当你返回
当你返回
蹒跚的步履透过阳光、粉尘
直射我的眼睛
一行行白点插满旗帜
从远处占领你的身体
自从上一秒的时间投出距离
我的视线就未曾离开
这里的风很大
树木只在路旁招摇
与你打交道的只有冰冷的机器
不是单个而是一群
你感到了害怕
抵达扭曲时揣满心事
这自觉的思想将你带进泥沼
深陷,步步紧逼
关于周而复始的冷漠
你始终无法说清
却又重装脱落的嘴巴
请走孤独的证人
光亮就此打住
黑夜住进了你的领地
用厚重的鼻音说道:
此时谁将下沉的梦境拖走
谁就举起了太阳
时间之外
九月底的太阳
我模仿海边刚垒的沙堆
一阵咸湿的海风吹来
我们平安无事
哪里是大海的心脏
我听不见脉搏的召唤
今晚我就要启程离开了
这空荡的海边使人感到害怕
我像不存在的生物
人群视而不见
冷漠般的从身上踏过
没人给我姓名
甚至连性别都奢求不来
有人说我是大地的母亲
又有人说我是死亡的亲戚
当我朝大海深处寻去
一些人高声歌唱
潮湿的城市包围了海平面
这情景令人乏味
几百年过去了
你也不会瞧见我的眼泪
它滴在苦难深处
这真切的信仰
是你一生追寻的宝藏
一次诞生
这一次诞生
人们从黑暗的窗口窥探
外部被世界通透的世界
无数灰白混搭的双手
穿上大地用泥土新做的布鞋
从南方漂泊到了北方
不久又从北方漂了回来
这来回周转的奴隶
没有婚姻,没有后代
玻璃与水泥成为安身之地
如此坚硬的沉睡姿势
让内心蹦出一个伤口
工作时默不作声地流出血液
那发蓝而又鲜红的画面
使苦难与黑夜之光
紧紧相偎,指出一条回乡的道路
显眼而又透明
犹如一面飞翔城市上空的镜子
仅此一眼
无需铜臭,人们就能返回故乡
人到老年
转眼,便到了天黑
宁静的夜色吹出柔和的微风
一只被生活束缚到扭曲的
手掌,站在镜子前触摸头顶的光亮
几丝头发还在向灯火炫耀
“你看,我生活几十年了。
等黎明来到你又要消失了,
赶紧进行祷告吧!”
灯火在空中摇曳,一言不发
消失?这个名词
在与时间平衡行走中
晚起早灭,没有意外
就如蜷缩的影子
只是不断更换存在的形态
关于粮食,故乡,后代
它什么也无法带走
而当下落到一个低处
唯一的出口一关
总有一个等待留下一堆黑色
(这家中唯一的亲人)
与你交谈